张夫人淡淡笑了:“是啊,为了他,你听外面的哭声。子孙姬妾、僮仆婢女,一大家子上千的人,我要把他们安全带回长安韦宅。”
薛涛张张嘴,又闭上了。
“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。”张夫人说。
丧烛光里,薛涛觉得她十分苍老了,“夫人一路顺风。”
到了夜最深的时候,连最虔诚的守灵人都不免丢个盹,灵堂仿佛一个蒙昧的梦境。
数百男女道士、比丘尼雁翅跪在大堂两边嗡嗡颂悼。剪烛花的小女冠跪着发迷糊,身子往前一扑猛然惊醒。
风把棺椁前的素纱吹得微微浮动,里面隐约传来哭声。小女冠吓得握紧了剪刀。
“您为什么要死?我是想摆脱您,但不想以死亡的方式……”
那哭音哀哀欲绝,听得小女冠也心酸起来,接着,又闻见一阵甘松的香气,想是哭的人在敬香。
薛涛敬过香,后退两步跪了,猛然又扑前去扒住华丽棺椁的边沿,定定直视韦皋的遗容。
薛涛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,不免惊异于他面貌的变化。她的父母往生时和活着差别不大,只是苍白些。韦皋的面部却僵硬如蜡,连五官都有些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