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能有什么好处!这电话费竟要另外一个单位支付,谁知道背后还有什么交易。”我从茶杯里挖出一团茶叶子嚼着,辨不出是苦是香。
妻说:“干吗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?你帮了张东升的忙,他还你一个人情,如今流行这个。流行的东西,总有它的合理性。”
“我总觉得这不大正常。”
“你是病人见得太多了,别疑神疑鬼了。”
我找了一张前天的省报,第二版果真登了一篇通讯《都市里的生产队》。文章占了一整版,标题是通栏手书,规格之高,实出我的意外。东升说的谭记者,竟是部长夫人。到底是作家,文章写得十分动情,白鹤庄人显然被部长夫人美化了,他们养狗养鸡的传统被根除,竟显出了一种悲壮。部长夫人在这里好好地诅咒了都市文明,把东升的生产队当作世外桃源来讴歌了。文章里引用东升的话,多半是广告性言语,十几项没受孕的工程,也让他说得有鼻子有眼。我已经习惯了时下推出典型的做法,并没有觉得出格,也不特别为东升高兴。
星期四上午,东升拎着一只微波炉来了,一身质地考究的深灰西服,两个扣子都扣着,“金利来”领带的尾巴斜在右面一侧两个扣子附近,朝上一看,领带是红领巾的打法,松松垮垮,皱皱巴巴在下腭下面拧出一个疙瘩,脚上的皮鞋样子极瘦,蓬头垢面的。一个解放军中士紧跟着他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东升的大哥大。我有点诧异,一时没找出合适的话,只是让他们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