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:许多事不想不谈都没有问题,一想一谈,问题就来了。听你两位的话似乎都很有道理,形式重要,实质也并非不重要。但是专重形式,就不免有不分诗人与文匠的毛病;专重实质,又不免犯不分诗人与学者的毛病。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冲突呢?这倒要请教我们的美学家褚先生。
褚:秦先生和鲁先生的话都很对,只是他们说话太笼统一点。我们应该把欣赏和批评两种态度分开来说。专就欣赏的态度说,秦先生的话是对的。在欣赏的一刹那中,心灵完全为所欣赏的意象占住,意象完全孤立绝缘,没有其他意象来搅扰,心灵无从作比较的活动,所以题材的大小和篇幅的长短诸问题都不闯入意识;如闯入意识,欣赏的态度便变为批评的态度,情趣的回流交感便变为理智的剖析了。《浮士德》和《流浪者的夜歌》在为欣赏的对象时,在读者的心境沉没在诗境里,都只是孤立绝缘的意象,它们的价值是绝对的,不容比较的。但是就批评的态度说,鲁先生的话是对的。批评总不免要估定价值,价值必有高低比较才能见出。比较高低,则题材大小和篇幅长短自不能不影响到我们的判断。从这个观点看,《浮士德》自然比《流浪者的夜歌》的价值较高,因为它的实质比较宽广,和人生接触点比较多,引起欣赏的可能性也比较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