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的,我想要进去,同你讲几句话。——不太晚吗?明天早晨你是要出发的。”
“那么……请进来吧——”意料外的,安娜竟这样爽快地允许,使萧明反感到一点惊愕。
所有的门扇,全没有加闩。
萧明谨慎地推开每扇门,同时又掩好,一直到了安娜睡眠的屋子。他发现安娜端然地平卧在炕上,头向炕内,两只手交叠地垫在脑后,两只脚平平伸展到炕沿上。身边一张炕桌上放着灯和一把手枪。其余的东西,早已整理得妥帖,秩序地列在地上。一股股碘酒气味很浓重地接迎着人。
安娜并没移动她的位置,只是用手简单地指给萧明坐着的地方,而后又将手交叠在脑后,凝然地投视着灯光。
“全准备好了?”萧明用眼睛机械地,看着地上那些捆好了的,裹伤用的药物材料之类问着。
“没什么准备的,也和往常出发一样。”
“文件呢?”
“在司令那里还有一部分,那归他自己负责拿着——我这里多是没必要的,仅是一些宣传用过的底稿,和给同志们演讲的底稿。”
相互间,谁全知道这些话是不必要。除开这些不必要的话以外,他们是沉默在可怕的、难堪的注视里面。在萧明不久的记忆里,当安娜在陈柱屋子宣布枪毙了自己恋爱的印象,开始感到了无限的酸心。望着安娜,痛苦地望着——安娜还是那样无感动,注视着灯光。院外守卫者的脚步声,依然还可以很整然地听得到。